等狗吠穿过山梁
[日期:2025-01-19] | 作者:2025届11班 王梓轩 33 次浏览 | [字体:大 中 小] |
大年初一的清晨,成都难得落雪。偏远的小镇在飞速发展下,已有高楼林立,在日出的红光下极为静谧。街道上只能听见寥寥无几的人发出的、几乎听不真切的人语,我却总觉得,应有犬吠从高楼背后的矮山脚下传来.。
数年前的一个冬,那年的冬异常寒冷,刺骨的风吹了三月有余,也没能吹到回温的春。大爷爷病了,身体像抵不住寒风的枝叶,迅速枯萎衰败。刮三月的风,似乎刮去了他最后的生气,呼啸着预告死神的来临,他搬出了矮山脚下的小屋,住进了医院。
“乖乖啊,你来看我啦……”每当我走进病房;大爷爷便撑起皮包骨的身子,笑将他本就瘦的脸皱在了一起。我坐下,告诉他大黑的情况:“大黑已经喂过啦,大爷爷你好久没有回去过啦,大黑很想你,你要早一点好哦!”大黑是大爷爷的狗,每逢有人来家里,就会大叫着冲出来闻人,犬吠声贯穿山梁,常常吓到小时候的我。“大黑是好狗狗,你和姐姐也是乖孩子……”他哽了一下,喝了一口床边的水,“大爷爷没有孩子,你们就像我亲生的孩子……大爷也有东西给你们……”他从病号服的包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两张卡,塞到我的手里,然后用干枯的大手包住我的手:“这两张卡里的,是你和姐姐的压岁钱……乖乖们要开开心心的……”我要说些什么,外面却传来妈妈的声音,是在叫我回家。我只得匆匆感谢,在拥抱他形销骨立的躯干后转身出门。
我在上车时将大爷爷的话告诉妈妈,妈妈却突然很着急,打了一个电话给爷爷后又赶回了病房。
大爷爷死了,死在朝霞漫天的清晨。
一天后,姐姐从城里赶回来,只见到了四四方方的骨灰盒和蜷在盒旁的大黑。这次,大里没有大叫着闻人了。姐姐伏在大黑身上号啕大哭,我不明所以,却莫名流泪。窗户关得严严实实,风被挡在门外,我的脸上却有些痒酥酥的。再后来,我才意识到,大爷爷死了,所以所有人都那么难过,只是我不被告知。血缘与亲情交织,我的眼前大雾四起。
大爷爷没能熬过那个冬天,陪了他半辈子的大黑也没能熬过。大黑死后,那个冬天后的第一个大年初一,我回到了大爷爷之前住的屋子。可无论我离小屋再近,我也再没能听见大黑洪亮的、能贯穿山梁的犬吠。大爷爷几乎什么也没留下,除了眼前的小屋和给我的两张银行卡。他死后牵走了他牵了半辈子的狗,最后一次抚摸我的脸庞,抚下我懵懂的泪。三月的冽风吹走了它,但吹来了一场雪。雪落在人们身上,一触即融,落在我的睫上,凝成了晶莹的水滴。我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看了一天的云,还是没能等到记忆中的犬吠。
今年的成都又落雪了,我漫步到了矮山脚下那座小屋前,在门槛上坐着,看天,看云,看冬风枯枝。
我在等待,等狗吠穿过山梁,等大爷爷牵着大黑回来,叫我一句乖乖。
指导教师:王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