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线
[日期:2022-01-06] | 作者:2022届13班 李芸佳 次浏览 | [字体:大 中 小] |
(一)
白袖翻飞,一条红线倏然而出,它缠绕着三生石继而穿破云层,隐入了人间烟火之中……
“扑哧扑哧”灶台上的茶壶被烧红了屁股,可没有人管它,因为所有人都聚集在堂屋中。“容妹子,这次你就听婶子的,去看一哈嘛,那家男娃儿真的可以,还是个当兵的,多拽实的。”一个头发低盘,身着粗麻布衣的婶子抓着一个妙龄姑娘的手说道。那姑娘的两条麻花辩耷拉在肩上,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心情低沉。“婶子我晓得你是好意,但我还没想这么早就嫁人……”“为难”二字已经刻在了姑娘脸上,可婶子好似没有瞧见,反而神色更加激动,她说道:“喊你去看一哈,又不是喊你直接嫁人,实在不行换一个不就对了噻。”婶了说着还朝姑娘的父母挤眉弄眼,“哥、嫂子,你说是不喃。”姑娘父母点点头,母亲更是对姑娘说:“阿容,你就跟婶了去看一哈嘛,哈。”姑娘见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好点头答应。
到了见面那天。清晨的寂静被一段不耐烦的声音打破:“哎呀!妈,你就不要给我弄这儿弄哪儿了嘛,麻烦得很,就只是见个面,又不是爪子。”姑娘推开木门,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响声混着母亲的吼声:“死女子,不晓得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见面要礼貌点,晓得不。”“妈,我走了哈!”姑娘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她声音随着自行车的远行渐渐消散在了田间。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啐了口:“嘿,这个死女子。”
六七十年代,那时的村里可没有什么咖啡馆,所以见面也就约在了离村二里外的水塘处,水塘处有座亭子,至于是什么时候建的,谁建的,人们一概不知,又因为这里景色怡人,于是这里便成了十里八乡的相亲圣地。姑娘到的时候,亭子里边已经坐了个人,那人一身军装穿得笔挺,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帅气,是姑娘心中对他的第一印象。反观自己,两条麻花辫,普通的粗麻布衣,姑娘顿时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听妈妈的话,好好的打扮一下。姑娘想要逃跑,但亭子里的人显然已是瞧见了她,他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你好,你是婶子介绍来的吧,我叫刘西泉。”姑娘脸一下子被烧红了,咻得把脑袋埋下去:“你…你好,我…叫…我…是…我…我…我……”“罗小容,对不?”姑娘一下子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咋个晓得我的名字?”男人这才发觉是自己唐突了,脸上浮起一抹红:“抱歉啊,是婶子给我说了的。”姑娘这才想起婶子也给她说过的,但她当时心情不好,早就把名字什么的忘到九霄云外了。她深吸口气,正色道:“你好刘西泉,我叫罗小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两人便开始大笑起来。池塘边,树荫下,木亭中,朗朗的笑声传染了周边的一切,万物都在为他们的相遇所庆贺。他们们小拇指缠绕红线。
“李佳佳,你在看啥子?”
“哦,我在看阿婆阿爷年轻时候的照片。”
(二)
“刘西泉,去看哈壶壶头酥油茶开了不。”坐在门口迎着日光缝补衣服的妇人对坐在堂屋沙发上的男人喊到。“好好好,晓得了。”可过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刘西泉,喊你去看一哈,等会儿烧胡了。”妇人把视线从衣服移到了男人身上,美眸圆睁,却起不了震慑作用,因为男人根本没有抬头看她。而是一直低头用手帕擦拭着手中的藏刀,藏刀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染上岁月的痕迹,因为它有一个很爱它的主人,它的主人每天都用手帕多次擦拭它,刀柄上雕刻的花纹间的缝隙没有发黑。反而闪着银光,镶嵌在刀柄上的红玛瑙也亮着逼你的眼。男人对他每天擦拭的成果很满意,但他依旧一遍又一遍擦拭它,于是在妇人再一次叫他时,也只是摆摆手,回道:“好好好,马上去。马上去。”就如此往复,妇人心中的小火山终于“嘣”一声——爆发了!她放下手中的衣服,快步走到男人身边去,双手插腰,低头对男人说:“喊你去看哈酥油茶好了没得,你硬是就坐在那儿紧到不扭,你那把刀是有好宝贝嘛,一天天硬是哦!”妇人想:这下他该扭了噻。可谁曾想,男人依旧勾子都不挪一下,还老神在在地摆着手说:“你不懂,这是个好东西。你看,你都走过来了,你自己去看哈酥油茶好了没嘛,还喊我去,搞这么麻烦咋子我!”好家伙;老虎屁股上拔毛,想死得慌了。果然,妇人一听更恼火了:“一喊你做个啥子都是‘马上’,‘晓得了’,‘等一会儿,莫慌嘛’,天天还抱起你那个刀,刀是你娃儿唛。”说完妇人就一手去抓男人的手,一手去拿男人手上的刀,男人自然不乐意,两人便争着抢刀,战况异常激烈。
忽然,妇人大叫了一声,冰凉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原来是两人挣执时,刀面贴着妇人的脖子而过,虽只一瞬,但恐惧被无限放大,冰凉的感觉蔓延上了全身,妇人被吓得蹲着身子鸣咽起来,男人也赶忙放下刀子。下了沙发检察妇人是否受伤,确定设事后又抱着妇人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那你去看哈酥油茶好了没有。”怀中传出妇人弱弱的声音。这个男人再也不敢耽搁了,立马冲去了厨房。厨房中,男人大喊着:“好了好了!我给你倒一碗。”
自此之后,男人的藏刀不见了。后来在搬家时从抽屉里翻出时,藏刀的全身落满了灰,不再泛光,而它的刀片上也有了一个豁口。男人与妇人间的红线未被割断,反而越缠越紧。
“嘿,当时不晓得是啷个回事,那个刀就是抵不过去,就跟到有东西挡在哪儿,哈哈哈……”
“刘西泉,喊你少喝点酒,大过年的不让人省心。”
(三)
“感谢在坐各位能够在白忙之中抽出空来参加我外婆的七十大寿,接下来我们有请老寿星和她的老伴儿牵手上台。”我退下舞台,请外公外婆上台。外婆听到“牵手”时便羞红了脸,怎么也不肯牵手,但外公的大手一握便抓住了外婆的手,他们齐肩并进,踏上了舞台。外公拿到话筒,情绪高涨:“多谢大家远道而来参加我老伴儿的生日……”
外公的声音渐渐消散,他们的手依旧紧握,两只苍老的手慢慢褪去了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回到了最初之时,那条红线是多么显眼,它贯穿了每个时空,却又把它们串连在一起。时空的碎片在重组,声音又渐渐响起:“这么多年了,老夫老妻的,但还是要对我的老伴儿说一声生日快乐!”人们的欢呼声,酒杯的碰撞声混在一起,但打不破老人间的美好,他们手间红线依旧在,从前在,现在在,以后也会在。
纵使年华老去,青春消逝,感谢你,依旧陪在我身边。
白袖翻飞,红线缠绕着三生石,它没有飞回袖中,它飞入桃花源,缠在了树上挂着的同心锁上,渐渐隐去,它去为下一世重逢铺垫了……
指导教师:罗金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