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手艺人(转载)

[日期:2024-05-20] 作者:历史组 次浏览 [字体: ]

我的老家在永康东部,毗邻东阳,叫吕南宅,由四个村组成。其中南房的一分支南一村为属西房的南二村所隔开,俗称下吕店或下里店,东北与新屋村相望,东南与东阳的两头塘村交界。村里老一辈的手工工匠已渐行渐远,但我的所见所闻记忆犹新。本文在多年调查的基础上,力求整合永康传统手工工匠的某些片段,以了却回馈乡愁的一个夙愿。

 

源远流长

永康被誉为五金之都,五金工匠遍布四方。农历八月十三拜胡公、办庙会,就有三十六行的表演。永康人多地少,男孩除了读书和当兵,大多会学份手艺活便于成家立业。工匠们延续了老祖宗父子相继,或邻里帮带或投靠亲戚的传统,走南闯北。

因有“一日之师,终身为父”的古训,永康手艺人约定俗成留下了一套老规矩,师傅俗称“师爷”。男孩在十几岁就由父母拜托亲戚或邻居学艺,叫做拜师。师爷大如父,以前在农历腊月底或正月初的春节,徒弟和作头都要去师爷家拜年,师爷师娘要回礼并口头接洽,再谈妥并承诺师徒事宜,这叫投师。正月中旬,手艺人陆续挑担行走四方。只有到了夏天双抢和过年,才能回家团聚。

 

永康有许多著名的工匠专业村,例如做缸的南二村、做泥壶的后景颜村、打铁的丁坑村、打铜的儒堂头村等,名闻遐迩。俗话说“南宅大,缸窑多”,是指吕南宅村庄大,先后有5座缸窑。南一村相对小,做缸师傅不如南二村多,打草席的不如古山的西卢村和四路的新屋村普遍。

能工巧匠

南一村的传统手工业种类丰富,以打铁、打铜等五金制作为主,制陶、泥瓦加工等为辅,木工、草席编制、铸锅等名气也不小。因靠近东阳,许多女人从东阳的防军、南马及千祥一带嫁过来,因而带动草席加工业。

三大改造后,一批手工工匠结束了单打独斗,散兵游勇的个体经营模式,进入了各地的公有制企业,领起了工资。

 

20世纪六七十年代至20世纪80年代末,一批工匠依然从事个体经营老本行。我说不上如数家珍,但粗略做了统计(为便于表述省略了姓氏吕姓,其他的加上):大众化的铁匠有金宽、国胜、海水、有财、有仓、岩龙、德洪、永威、振良、世荣、高林、岩洪、新初、神英、俊英、伟水、新广、伟平等,他们大多到外县的村镇立足,在固定区域内巡回加工。当时打铁匠的工资较高,一把锄头可卖块把钱,抵得上在家三天的工分,所以累点也得出门。做木匠的有正旦、有丁、华朝等;泥水匠有岩山、华荣、方正等;箍桶匠有方福明等,基本上在附近流动劳作。上面几类工匠一般带学徒和作头,两三人一组,上门加工,基本上有根据地,有主人家可寄宿也便于通信。打铜修锁补锅的有新春、钦兰、桂柱、开容、高升、锡福、学宣、学明、华明、高成、新杰、新起、卢云水等,他们和铁匠木匠不同,需要挑着行担风餐露宿,更为辛苦。铸锅的有建荣,雇工更多。泥瓦匠有关方、加金、东宝、开虎等,全家总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帮忙踩泥、搓泥条、晒瓦等。另外,小众化的做鞋匠有钦汝,关方会杀猪,龙灯会做裁缝,他们最忙的是过年前,毕竟农户家里过年要杀年猪,或嫁囡人家需要做鞋或赶制过年新衣服。

 

不过,村里打金打银的师傅几乎没有,不如石柱那边。油漆匠远没有唐先的多,木雕师傅没有新屋村多,这两类手艺工钱高,令人羡慕,但技艺要求精湛。村里篾匠也不多见,不如棠溪、柏岩和唐先那里更多。也有的从事过多项手艺,像加金特别能干,自力更生,无师自通,会做瓦、烧窑、采石、筑墙等。我二哥俊英就做过瓦、打过铁,还做过木,其中的酸甜苦辣唯有自知。

 

除了上面的男性群体外,当年的妇女们也顶半边天,她们不仅是干农活的好手也是巧妇。不少家庭主妇带领孩子手工编制草席,人手不嫌多。村里编制过草席的有黄大敏、骆招娣、胡香菊、陈春芳、黄兰春、葛秀娟、吕苏英、葛菊香等,大多是东阳嫁过来的,母女或邻居两人一起搭档干活。我的邻居里面,方月卿会做豆腐,黄月肖还会纺纱。

同时,村里的卖缸佬好几位,主要有加多、加木、加林、高星、钦兰、新兴等。卖缸的多会补缸,因大件的大缸、三斗、七斗缸如有裂缝和破损,扔掉实在可惜,就要设法修补,用黑铁砂和铁条,借助小锤子、凿子等工具。

笔者近水楼台,最熟悉的是做缸、做蔑、打铁、打铜、做木、做瓦、打草席、补缸等村里常见的手艺活。此外,手工打绳的印象深刻,我爹几乎在每年冬季农闲时节都要忙好多天,帮忙打制麻索、箩线、耕田索等,但牛绳不用麻而用棕制作,只得到集市购买。这需要四人配合,两人同时反向转动打绳架,将两、三股麻或布条合一。

饮水思源

1949年,永康的小五金从业人员将近万人,1987年,有4万余人。后来,一批工匠实现了华丽转身,纷纷办起企业或开设店面,业务做得风生水起。我们村经商队伍日益壮大,主要经营床上用品、五金制品等。

 

追忆往昔的手工活让人回味无穷。笔者在走访中得知,古话说的“世上三样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并非夸大其词。曾几何时,永康的世代老手艺人为生计奔波,不辞劳苦,令人敬佩。

先祖创基业,子孙福泽长。笔者感同身受,凭借50余年的耳濡目染,权作对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先民的一点分享,也让子孙后辈有个回味,同时表达自己对家乡的深情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