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身边人的口述历史学生作品2

[日期:2017-04-21] 作者:历史组 次浏览 [字体: ]
 

记往

——20183 叶姿瑄

    提起长辈,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外婆。我对外婆的记忆不多,仅有过年回老家的时候才会相处段时日。每次临走前,都是她进进出出给我们准备些农产品的忙碌身影。或许是年纪大了,为孩子操心成为了她的一种“本能”吧。

    作为家里仅剩的一位老人,对她的了解甚少。所以,以此记我的外婆。

儿时的不幸

    我的家乡是湖北省境内的一座小城,有着“中国编钟之乡”之称的随州。1953年,我的我出生在府河镇,居临涢水。曾经的两次意外,让我无法和其他孩子一样得到良好的教育。

    当年还在夜里用火炕取暖的时候,我在炕上滚来滚去,玩的“咯咯咯”直笑,谁知就在母亲走出房门的刹那,年幼的我从炕上滚了下来,落在火炕的口子上,头部紧挨着燃烧着的火堆。若不是母亲听到屋内“砰”的一声有东西落地,转身回屋内,吓得尖叫起来。火烧焦了我的头发,零星的火花点燃了我的裤脚。母亲连忙用水浇在她身上,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送到镇上的诊所。若不是抢救及时,恐怕连命都不保。但这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头皮上的烧痕,以至于长大之后这块伤疤周围连根毛都不见长。

    镇上的孩子到了八岁就得去上学堂。进入一年级半年之后的一个冬夜,家里火炉上烧着热水,我坐在火炉边借着光看国学课本。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壶口飘出的白气缭绕在周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大伯进来提水,谁知他被脚下的木炭绊了一脚,踉踉跄跄的到了火炉边,撞翻了炉上水壶。滚烫的热水浇在我腿上,我倒吸一口气,烫着疼,哭了起来。腿被热水烧的通红,又赶上易生冻疮的时节,热水渗进脓包里,肿的越发严重。送到诊所,大夫的药方也不大见效。也不知道姑妈从哪儿寻来的老偏方,大伯和父亲上山采药草,和着水磨成药泥敷在腿上,嘿,比大夫的方子见效,过了几天就能下床走路了。母亲不放心,又带着我到大夫那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大夫在这块肉上捏捏,又在另一处掐一掐,问我痛不痛、麻不麻,让我走一圈。最后大夫对母亲说:“得多休息,只是……留下了病根。”

    那时的孩子们上学得清早走数十里到学校,夜里借着月光过山丘回家,放假在家也不得休息,跟着父母下地劳作。这来来回回这么一弄,着实让我吃不消。本以为是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却让我在这上学的小道上跌了又跌。父亲索性让我退了学,在家里带亲戚家的孩子。从此,我再也没上过学堂,也就只识得课本上教过的字。

讨伐地主大户

    休学后的几年,家里添了新丁。这天我带着弟弟随父亲到镇上集市换农具,路过一户大院前见人群熙熙攘攘围在门前。正想上前凑个热闹,却被父亲一把拉了回来,摇摇头说:“莫事别去乱窜,那儿在‘讨资’呢,在这待着等我回来。”

    我牵着弟弟站在那家大院对面,看着一群人进进出出抬了一袋又一袋、一箱又一箱装好货物,好奇心大发,想去看个究竟,拉着弟弟往人堆里走,把父亲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挤进前头,便见那户人家的老小被人指着大骂:“……”那户人家的儿子一个劲儿地否定他们,谁知便动上真功夫,打了起来。人群骚动起来,我连忙带着弟弟窜出人堆。

    前些日子便从父亲口中知道些情况,哪想到会是如此动荡。回到原来站的小店门口,父亲已经回来了,“你咋个不听话呢,说了莫去咋个不长记性呢你。”被训斥一顿,低头乖乖认错之后准备跟着父亲回家。临走之前回头望了一眼那户大院,听见有人大喊:“死人了!死人了!莫(别)打了!莫(别)打了!”,顿住脚步。父亲装好农具,催促我赶紧走,太阳快下山了,太晚回去路不好走。这才转身离开。

    ……

    弟弟渐渐长大了,我也不需要每天随时随地照顾他,或是帮着亲戚带孩子。父亲从镇上带回几本红色小书——《毛主席语录》,要我跟着队上的妇女学背。我起初并不愿意,但闲来无事可做,听那些邻家人上地时念、缝衣时背,闲聊的时候时不时一句毛主席思想,到是记住了一大半。托了这场学习风,我认会了字。

    乡里的小伙伴都在背,都在说,都在唱。我也不甘落后,硬是跟着学会了《东方红》

“……”

食不饱,生活苦

    1975年,我的女儿出生,正逢文革,举国上下,一片混乱。当时凭粮票兑下来的粮食,一家人一个月的温饱问题都困难。

    每月初领新粮的时候,家里才会吃一顿好的。煮的稀饭,泡的萝卜汤,配的干煸生菜,几乎没有肉。第二年小儿子出生,外公调到了好的单位,中午在食堂吃饭,外公能从单位上带点剩菜剩饭,倒是能支撑家里的伙食。

    渐渐到了孩子正涨身体的时候,天天吃稀饭也不行,那样营养会更不上。我想了又想,再三犹豫下,改了家里的伙食搭配。每周有两顿稀饭里放点肉末,有时用肥肉炒小菜,甚至怂恿丈夫夜里去河里涝鱼。孩子的饭量变得更大了,小儿子有几次夜里饿醒,饿得睡不着。亲戚家的粮不够吃,到处找关系借,这借来借去的,一家接一家挨饿。家里稍有一点浪费也不行。女儿有次不小心端倒了一碗稀饭,我气得直叫骂,还打了她一顿。

    那些年队里产的红苕多,但分下来到每户手上也就那么几个。小儿子鬼点子多,个子小,跑得快,嘴也馋,见到食物就眼冒金光,眼皮眨都不眨一下。最爱的就是这红苕,可惜吃得少,便来了主意——偷!得到东西的方式有很多,干净利落的总归好。小儿子趁生产队的人不注意,借着自身优势,偷了几个藏到谷堆里。怕被人发现,从地里逮了几只耗子放到仓库附近,伪造出是耗子偷吃的模样。本以为偷藏得很好,哪知第二天被清早去舂谷的我和女儿发现了,带回家里中午削了皮生着吃。难得有红苕,小儿子和女儿你争我抢,好不乐乎。可怜的小儿子并不知道那是他藏起来打算独吞的红苕,待下午去找时,发现不见了,顿时欲哭无泪,哭着张小脸。

    后来提起这事,女儿说,现在的红苕哪有以前那么脆甜啊,那味道我还是忘不掉啊。

    直到“包到户干”的农村经营方式开始第二年,家里才有了好转,也不能说有肉吃,至少稀饭不再是汤汤水水,不是单纯的萝卜皮煮水就是汤,菜里也放了点盐。小儿子笑着说:“我怎么觉得我的味觉失灵了呢……连胃都不诚实了……”但好日子总归是要到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