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续貂说的就是他:司马懿最蠢的儿子司马伦

[日期:2018-04-23] 作者:历史组 次浏览 [字体: ]

赵王司马伦(?-301),字子彝,司马懿第九子,即司马昭、司马亮之弟。司马伦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晋书》记载他"无学,不知书",基本上没有什么文化。一向标榜儒学的司马懿,居然有个没读过书的儿子,司马伦确实可以说是家族中的奇葩。论才略,司马伦不但与哥哥司马师、司马昭相去甚远,简直连司马亮都不如。不读书、没文化,本来也不算过错,但司马伦贪财嗜利,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曾看中了皇帝的御裘,竟然指使散骑将刘缉收买工所官员盗窃御裘,盗窃宫中御用物品属于"大不敬"的严重犯罪,案发后,刘缉被廷尉处以弃市之刑,司马伦本应与刘缉同罪,即使依律议亲议贵,也要减等处理,但晋武帝下诏赦免,才保住了性命。

这样品格低下、贪婪得可笑的人,又加上这一条前科,本应远离权力核心、永不叙用才对,可晋武帝坚持贯彻"厚待宗室"的方针,仍然让他"之国,行东中郎将、宣威将军",继而又改封赵王,迁平北将军、督邺城守事,进安北将军。再迁,为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镇关中。然而以当时关中形势之复杂,岂是司马伦这种人所能镇得住的?果然,不数年,司马伦在关中"刑赏失中",导致羌氐反叛,又宠信"嬖人"(同性恋者)孙秀,与雍州刺史解系争兵权,致使关中大乱。在朝廷执政的张华等人不好直接处理司马伦,只得采取明升暗降的办法,任命司马伦为车骑将军、太子太傅,把他调回洛阳。

按西晋官制,车骑将军非外镇者不掌兵,一般也不参预朝政,除非兼任侍中或录尚书事。而太子太傅,更是地位尊崇而悠游无事的闲职。司马伦在洛阳实际处于被架空的地位,但他并不甘心失去权力,在孙秀的策划之下,他想方设法巴结贾模、郭彰,取得了贾皇后的信任。在贾皇后的支持下,司马伦向张华、裴頠提出担任尚书令或录尚书事的要求,但张华和裴頠都了解司马伦的底细,深知此人不可大任,遂坚决不允。司马伦由此与两人结下怨仇。

贾皇后与皇太子司马遹不和,设计诬陷司马遹谋逆,废遹为庶人,幽于许昌宫。太子被废,群情激愤,局势动荡。为防变化,贾皇后遂以其所亲信的司马伦以车骑将军兼领右军将军。右军将军是统率禁军的要职,按晋朝的体制,崇宗室而抑外戚,贾氏一族不便直接领兵,而赵王司马伦作为宗室近亲,掌握禁军就不易引起非议。于是司马伦咸鱼翻身,一跃又成了实权人物。

然而,禁军当中有很多军官是同情皇太子的。曾经服侍东宫的左卫司马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殿中中郎士猗密谋以兵入宫废贾皇后、复太子,他们本打算奉张华、裴頠为首,但考虑到两人安于现状,难图非常之谋,而司马伦为人贪冒,又新执兵权,似可借以济事。他们通过孙秀向司马伦传达了意图,司马伦是愚昧无知的人,听孙秀一蛊惑,脑子一热,马上就答应下来了。在孙秀的活动布置下,梁王司马肜等宗室诸王,以及通事令史张林、殿中侍御史殷浑、右卫司马督路始、华林令骆休都参与起事,这些人都是在宫中任职的内朝官,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宫中做内应。

但在谋划过程中,孙秀考虑到太子聪明、刚猛、有大志,他若复位,对司马伦未必有利。于是,司马伦一伙经过商议,得出一条毒计:先让贾皇后杀太子、然后再以为太子报仇为名废黜皇后。他们故意向贾皇后透露有人企图拥立太子谋反的消息,贾皇后派人出宫听察,果然有所风闻,司马伦、孙秀则乘机进言,劝贾皇后早除太子,以绝众人之望。贾皇后忌恨太子已久,司马伦的支持似乎增强了她的信心,她立即让太医令程据配制毒药,遣黄门孙虑持药至许昌杀太子。太子知是毒药,拒不肯服,孙虑竟以药杵将太子捶死。

太子一死,司马伦、孙秀立即开始反噬贾后一党。孙秀联络了右卫佽飞督闾和,约好在四月三日丙夜,以鼓声为号,开城门引外兵入城。至期,司马伦矫诏敕三部司马:"中宫等杀吾太子,今使车骑入废中宫。汝等皆当从命,赐爵关中侯。不从,诛三族。"禁军中同情太子、厌恶贾后者甚多,于是纷纷响应。

司马伦驻扎城南,遣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冏率三部司马百余人撞破宫门拘捕贾皇后,而内应的华林令骆休则将白痴皇帝转移到了东堂,以诏书召来贾谧,当场诛杀。

司马冏径直进入后宫见到贾皇后,贾后大惊曰:"你来干什么?"

司马冏答:"奉诏,抓你。"

一贯骄横的贾皇后临死仍撑一口硬气:"诏书都是从我这里发出去的,你哪里来的诏书?"

司马冏当然不会和她纠缠这个问题,直接动手抓人。贾皇后逃到楼上,遥呼晋惠帝:"陛下废了我,就等于废掉了自己啊。"她倒是预见到了局势的未来发展,可惜已晚。

司马冏带兵追至楼上,贾皇后问:"起事者是谁?"

司马冏直言不讳:"梁王、赵王。"

贾皇后感叹:"系狗当系颈,今反系其尾,对赵王这条恶狗,给他兵权是我最大的错误!"

然而悔之已晚,她被宣布废为庶人,幽禁于建始殿。

在宫中做内应的张林等人已掌控了局面,他们立即部署,召集中书监、侍中、黄门侍郎、八坐尚书连夜入宫,起草诏书废皇后,抓捕张华、裴頠、解系、解结等与司马伦对立者,诸尚书开始怀疑有诈,尚书郎师景要求出示惠帝的手诏,张林等人立即杀掉师景,吓得众人不敢再说话,只得照办。张华等人遂被执至殿前斩杀。

张华本是有才华的人,他好静不喜变,如果生于平世,足为良相,但他看不清混乱诡秘的政局发展,在军阀与政客的步步进逼之下,最终只能落到身死家灭的地步。

裴頠曾与张华密谋废贾皇后、改立谢淑妃,但张华认为,只要裴頠与贾模跟贾皇后讲明利害,"则天下尚未至于乱,吾曹得以优游卒岁而已。"若在太平时节,这种无所作为也许不失为一种治国之道,但在当时风云激荡的局面下,阴谋家们紧锣密鼓的策划已不容许张华有"优游卒岁"的时间。

太子被废时,张华不能保全太子,其少子张韪劝张华逊位以避祸,张华不肯,仍然"静以待之",终于罹难。

死前,张华质问张林:"你要杀害忠臣吗?"

张林反唇相讥:"你当宰相,眼看着太子被废,却无所作为,这算哪门子的忠臣?"

张华辩解说:"当时我上书皇帝皇后,反对废太子,言之凿凿,不信你可以到内廷的档案室去查,我上的奏章肯定还有存档。"

张林冷言反问:"你作为宰相,说的话皇帝已不听了,难道不该立刻滚蛋吗?还有脸继续赖在这个位子上?"

张华终于无言以对,遂就戮。

史上对张华褒贬不一。还是《晋书》评论得好,一句"忠于乱世,自古为难",道尽了集于张华一身的种种矛盾与无奈。

赵王司马伦执掌朝政,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端门之上,遣尚书和郁持节将已被废黜的贾皇后送至金墉城囚禁,同时诛杀参与陷害、谋杀太子的刘振、董猛、程据、孙虑等人,其他因被认定为贾皇后及张华同党而免职的官员不计其数。

杀人立威之后,司马伦称诏大赦天下,自封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置府兵万人,"一依宣、文辅魏故事"。所谓"一依宣、文辅魏故事",就是模仿司马懿、司马昭在曹魏辅政的先例,司马伦实际上已经公开宣布了他准备篡位的野心。

司马伦一向昏聩无谋,大计其实皆出自孙秀。司马伦为相国,实际上是孙秀执政,"秀之威权振于朝廷,天下皆事秀而无求于伦"。孙秀出身贫贱,与诸士族名士颇不和,当时享有盛望的游灏、李迈,以及后世极为知名的石崇、潘岳,都在此时被孙秀以各种理由杀害。孙秀不能拉拢在当时社会上拥有众多资源和极大支配力的士族官僚集团,是他的一大失策。一时之间,这个西晋王朝赖以立国的官僚士大夫集团已对司马伦、孙秀一伙离心离德,这就为将来局势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司马伦和孙秀的肆意妄为,在宗室之中也引起了不满,淮南王司马允、齐王司马冏都"内怀不平"。孙秀有他的办法,他让司马冏出镇许昌,使其离开权力核心,又任命司马允为太尉,意在夺去司马允担任的统率禁军的中护军一职。司马冏愤愤不平地离开了,但司马允就没这么好对付。

司马允一向性情沉毅,在禁军中很有威望,他看出司马伦早有野心,一直暗中准备着。当被任命为太尉时,司马允"称疾不拜",拒绝了这一任命。孙秀派御史刘机来逼司马允,准备接管司马允的部属,并指控司马允"拒诏"、"大逆不敬"等罪名,司马允接过刘机的"诏书",仔细一看,是孙秀的笔迹,大怒,当场要杀刘机,刘机赶紧逃跑,手下则全被司马允杀掉。

司马允率领他的淮南国兵以及帐下七百余人,前往讨伐司马伦,一路大呼:"赵王反,淮南王将讨之!从者左袒!"归之者甚众。本来司马允打算先到皇宫控制惠帝,但尚书左丞王舆是司马伦的人,他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命人关闭了宫门。司马允是临时决定起事,没有准备攻城器械,无法进入皇宫,只得掉头直接攻打司马伦的相府。

司马允的淮南兵都是奇才剑士、江湖侠客,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很强,司马伦自发府兵拒战,大败,一时死者千余人。这时,太子左率陈徽带着东宫兵来支援司马允,在承华门布阵,往相府内射箭,箭如雨集,几乎将司马伦射死。司马伦和手下官属都跑到大树下躲箭,每棵树上中箭数百。

双方从早上辰时打到下午未时,司马允虽然占据优势,但无法攻破相府门墙,未能取得压倒性胜利。陈徽的哥哥陈淮,在宫中任中书令,他想帮弟弟一把,就派司马督护伏胤率骑兵四百持白虎幡前往解斗,为司马允争取时间。但司马伦的儿子、淮阴王司马虔此时任侍中,也在宫中,他偷偷找到伏胤,约以富贵,策反了伏胤。伏胤来到司马允阵前,诈称"有诏助淮南王",司马允不知是计,将伏胤迎入,结果被伏胤所杀,司马允之子秦王司马郁、汉王司马迪皆被杀,受牵连被灭族者数千人。

除掉了淮南王,司马伦自加九锡,增封五万户,其诸子皆统领禁军,又增相府兵为二万人,实为三万,兵力已超过了宫中的宿卫禁军。又制造舆论,使牙门赵奉诈为司马懿降语,命司马伦早入西宫,又在芒山立宣帝庙,为赵王佐助。

布置妥当后,司马伦就急着动手了。他让散骑常侍、义阳王司马威兼任侍中,伪造了禅让的诏书。按照程序,司马伦假惺惺地推让不受。于是宗室诸侯、公卿大臣纷纷盛称天文符瑞以劝进,司马伦这才欣然接受。

王舆、司马雅等率甲士入殿,告谕三部司马,示以威赏。迫于形势,诸军皆不敢违命。当夜,张林等以兵屯守诸门,司马威与骆休入宫逼夺晋惠帝的天子玺绶,以云母车载晋惠帝至金墉城幽禁,内外群官则以乘舆法驾至相府迎接司马伦。司马伦带着五千兵马,从端门入宫,登太极殿,尚书令满奋、尚书仆射崔随等向司马伦进献玺绶,于是僭即帝位,大赦,改元建始。司马伦诸子皆封大郡为王、居要职,孙秀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将军、仪同三司,其余党羽也都登卿将之位,一时封赏极滥,贤良方正、秀才、孝廉等各种考试都免试,太学生年十六以上及在学二十年,皆署为官吏,郡县令长在职者,皆封侯。再加上孙秀往往自书青纸为诏,朝令夕改,百官转易如流,超阶越次者,不可胜数。当时公卿朝服之冠以貂尾为饰,封官太多,貂尾不够用,只得以狗尾充数,时谚谓:"貂不足,狗尾续。"

一直支持司马伦并立有"大功"的张林,受封为卫将军,但却未能开府。古代的中央官署都是集中在皇城办公,开府意味着在皇城之外有独立的官署,权力更大,还可以自行任命属官,是给予极少数重臣的特权。张林以卫将军的职务,按理说还不够开府的资格,不开府也很正常,但张林自认为功劳大,对此颇有怨言。张林归咎于孙秀,就写信给司马伦的"太子"司马晇,诉说孙秀专权,扰乱朝廷,可一时诛之,司马晇把信交给司马伦,司马伦是个没主意的人,他竟然拿信给孙秀看,孙秀立即劝司马伦杀张林,于是司马伦大会宗室,召孙秀、张林、王舆等人俱来,收张林,夷其三族。

晋惠帝被"尊"为太上皇,囚所金墉城则改为永昌宫,皇太孙司马臧改封为濮阳王。但没过多久,司马臧就被毒死了。